家乡回忆叙事散文:雪乡冬夜

编者按:《雪乡冬夜》是作者回忆自己从小到大在家乡冬天的所见和所闻,今年作者再次回家,感受到家庭的温馨与冬天的温暖。下面我们也一起来感受那北方的冬季吧!

家乡回忆叙事散文:雪乡冬夜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经历了无数个冬天,也就经历了无数个冬天的夜晚,每个不同时期的冬夜,自然而然就有着不同的场景和不同的感受。

小时候,感到冬天雪特别的大,天气也特别的冷。特别是晚上,要比白天冷得多。男人们形容冬夜冷的程度总是形象却略显粗俗:“这晚上真他妈的冷,尿尿都冻成冰棍儿了!”而女人们的对冷的表述就文明多了:“真是嘎嘎的冷呀!”你听听,这“嘎嘎”的象声词,运用的也够形象啊!

小时的冬天夜晚,散落在山坳里昏黄的灯光,从一团团白色小山包儿般的房屋里挤了出来,就像没睡醒人的眼睛,总有些朦朦胧胧的。那时的冬夜很静,有人走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响声便会传得很远。偶尔一两声犬吠,不用出门查看,那是狗自作多情的例行公事,向主人献媚罢了。谁家白天黑夜出门都是门不上锁的。那时冬天的夜也是难熬的,喝完了高粱米粥,睡觉的时间还早,只能自己找打发漫长冬夜寂寞的方法了。

我们小孩子会借着明亮的月光,拉着家长哄孩子做的小爬犁,呼朋引伴地来到家门口的小山上,在一处光滑缓坡上放爬犁玩,有的坐在爬犁上往下放,有的双手抱着爬犁紧跑几步,然后趴在爬犁上往下俯冲,更多的时候,我们把每个爬犁连在一起,组成一个爬犁连队,后边的孩子抱着前面孩子的腰,打头的孩子一声“一二三”,爬犁连队的队员们也喊着“一二三”冲了下去,溅起的雪花儿打在我们的脸上,凉哇哇的。有时候,我们也会摔个人仰马翻,身子躺在雪地上,笑声却起来了。那笑声,给当时静谧的冬夜平添了几分生动。

大人们则会到左邻右舍家去串门儿,到了谁家,脱鞋就上炕,主人会端过火盆儿,拿过烟笸箩,递上几张孩子写过字的纸,大人卷烟的水平实在是高,用手扯过一长方形纸条,用手在烟笸箩里捏起一些烟末儿,放在手里一旋转,拿在嘴边用舌头舔上一舔,一颗卷烟就“生产”完了,然后把卷完的烟往火盆儿里一出溜,再拿在嘴里快速吧嗒几下,几缕青烟裹着浓辣在房间里荡漾开来。再接下来,一段没有主题、没有段落、想啥说啥的大山就侃起来了······那段时间的冬夜,是在贫穷、静谧、祥和的环境下,走向了翌日黎明。

我刚刚参加生产队劳动的时候,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年龄,相比儿时冬天的夜晚,没有太大的变化。雪依然大,天依然冷。那时冬天的夜,多半也是在场院里度过的。那时生产队里的什么庄稼都拉到场院里,也都是在场院里用传统古老的方式进行脱粒的。为了加快打场的进度,晚上往往都要干到半夜零点左右。坐在家里,就能听见场院牲畜拉动磙子“嘎吱嘎吱”的声响,听见赶牲畜的“嘚驾”的吆喝声,还有不时甩动鞭子的“啪啪”声,场院的一切动静,也给雪乡冬夜贡献了不少热闹。

那时,乡亲们基本上也能在家坐得住了,因为那时家家都安装了有线广播,每天分早中晚时段广播。晚上是5点开始广播,晚7点整结束。晚上5点钟一到,“东方红”音乐响起:“XX郊区广播站,大家好!本站现在开始播音。”晚上播出的内容有从中央到地方的新闻,也有娱乐节目。记得当时有一档“为农村社员编排的文艺节目”,其中有著名评书演员焦宝如、袁阔成、单田芳等演播的评书。我记得他们演播的评书有“沸腾的群山”“欧阳海之歌”等,还有吉剧“小鹰展翅”,调门趋向二人转调门,但是真正的二人转还在封资修的仓库里锁着呢!在那精神生活极度匮乏的时代,能听到广播无疑是乡亲们非常渴望的精神大餐了。同样每当晚上七点钟一到,伴随着结束音乐的响起:“社员同志们,今天的广播到这里全部结束了,明天再见!”广播员那亲切的话语,让意犹未尽的乡亲们恋恋不舍。那个冬夜,是劳累、忙碌、充满希望的又一次轮回。

今年的冬天我回了一趟老家,屯亲说什么也不让我走,非让我在他家住一宿。晚饭在他家吃了一顿猪肉炖粉条、喝了二两老白干以后。屯亲说吃饱喝得了,我领你消化消化食去。他领我消化食的地方是村里的文化大院。我们头顶圆圆的月亮,几颗看得见的星星不停地眨着眼睛追随着我们的脚步。道路两旁是整齐的砖瓦房,每家的节能灯很亮很亮的,每家的大玻璃窗两端露出或粉或红的落地窗帘。透过每家明亮的玻璃窗,我清楚地看到一家家客厅里摆放着大平板电视机,电视节目是那样的清晰,一家人有的在看电视,有的在电脑前不停地敲击着键盘······家的温馨太有诱惑力了,让我不禁放慢了脚步。在屯亲地催促下,我俩很快地来到了村文化大院。

喝!好热闹呀!,砖瓦到顶的三合大院院子里,一伙男女老少正在随着音乐跳广场舞。不到跟前,我根本看不出他们年龄的区别,因为那舞姿都是一样的矫健,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透着欣慰和满足。走进两侧厢房,有的人在棋牌室里分据楚河汉界激烈地“厮杀”;有的人闹中取静,在图书室里聚精会神地浏览;有的人在音乐室里引吭高歌。“我爱你塞北的雪”刚落,“在希望的田野上”又响起。那哥们儿抢不着话筒,索性也扯着嗓子自娱自乐地唱了起来:“张廷秀未曾说话身搭一躬呀,口尊声王府小姐你要细听······”

从村文化大院返回屯亲家的路上,又赶上纷纷扬扬的雪花漫天飞舞,雪花儿扑在乡亲们的玻璃窗上,想必要进屋送上一声冬日的问候;雪花围绕着村路街灯拥抱,那一团橘黄的光晕,想必是再打扮一下冬夜的靓丽;雪花在我的睫毛上驻足亲吻,想必是告诉我冬夜也是多情的······

这雪乡的冬夜,真的让人微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