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把子肉优美流韵散文

把子肉的历史很是简单,它大约只存在于老济南民间的口头传说中吧。

路边的把子肉优美流韵散文

有段时间,快餐盒饭成为我们的标配。浇上肉汤,染成酱色的米饭中卧着一块切成薄片、连着肉皮的五花肉。一两根牙签上下穿缀,还用根棉绳捆着,免得肉与皮散开。同事便演绎着把子肉的传说。民间版的是刘关张桃园结义后,张飞将自个猪肉用麻绳捆了炖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学术版的说,年节祭祀时有着“把祭”,礼毕每个族人都能分到一块肉,以示祖宗恩德传承。

他们说他们的,我小心地把肉皮、肥肉剔了出来,只留下几小块瘦肉。一次,我傻傻地要把剔下来的肥肉赠给正在说张飞的肥肉好吃的兄弟,结果他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我装作没看见,找了根牙签,把潜入齿缝的那根干柴般的瘦肉丝揪了出来。

济南的大街小巷,常常看见的是“好米干饭把子肉”。许多的快餐店也将之作为招牌菜之一。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一块肉也能成为一个店的招牌。

到杭州旅游,如雷贯耳的名菜是“东坡肉”。白玉盘中,一方方“肉印章”站着,色泽红亮,酥烂香糯,带着江浙菜系特有的甜腻。朋友端着花雕酒,吟道:“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时它自美。”苏轼贬谪黄州时随手写下的煮肉歌,透着文人的自傲与生活的体悟。也难怪,当吃成为一种行为艺术,后人便多了许多向往。

回来后与康谈起东坡肉,慨叹南方的文化与精致的饮食。康听了,带我来到中山公园外的一间平房路边摊,招牌就是“好米干饭把子肉”。时为中午,一溜长长的队伍中,少数是民工外,竟然大多是市民模样,其中不乏西装革履人士和摩登女郎。平房两侧全是矮桌马扎,竟然无一空席。

半个多小时的等待后,面前摆上了七个大碗:四碗浇肉汤的白米饭,两片把子肉加两块肉皮,另外配着油炸豆腐、海带、豆芽、辣椒。把子肉的味道竟然出奇得好,瘦的糯中有韧,软中多汁;肥的入口即化,香而不腻;舌头扫过,如同冰上的舞蹈。肉皮柔韧,弹牙有劲,却又滑溜爽口,重重一口下去,像和牙齿在游戏。肉与口的纠缠很有相爱相连,欲罢不能的感觉。

康打开了话匣子。咱这和东坡肉还真不一样,没有酒和糖这些诗意的东西。做把子肉,讲究五花肉的品质,最好是靠近猪后臀尖部位的,一斤切成八块长条,用济南特有的蒲草捆成一把。焯两遍,放入瓦罐,不放盐,全靠酱油八角提味。炖好的肉掉在地上,像豆腐一样易碎。最出彩的地方就是肥的地方能创造肥而不腻的口感,肉汤浇米饭,配上把子肉,米香与肉香那是绝配啊!金圣叹不是说,花生米配豆腐干有火腿的味道吗,我觉得,把子肉和米饭的搭配就是咱济南的味道。

停了停,康又说:还有一点,把子肉下饭哪!过去老百姓吃饭时蹲在门口,一块肉配上两大碗米饭,吃得饱饱的出去干活,这才是咱老济南人的王道啊!

怪不得。把子肉不需要雅兴闲心,它就像米饭一样瓷实,像日子一样循序渐进。它抛开了风花雪月,诗酒甜腻,用必不可少的咸来滋润枯燥的生活,用深深满溢的香来填补苦涩的日子。它是一种百姓之食,平常之食,象征着朴实与友情。它在老城里标记着泉水、柳色、方言和石板路,储藏着一个个历史的秘密。

康指着身边的这条路:这条街区有许多老建筑,又指着身边一座有日耳曼式建筑风格的建筑说,这是济南老商埠的老宅,据说是民国时仁丰纱厂的创始人所建。

我看了看,老房子很破很旧,已经无人居住,四坡孟沙式屋顶,上覆红瓦,那种陈旧的气息一下把人牵回到百年前济南主动开商埠的岁月中去。

这也是一种历史,在把子肉侍奉中的民间。

本文作者: 施永庆

公众号:税收文艺作者简介:施永庆,七零后,文学硕士。以散文诗歌创作为主,有散文随笔集《伴着那泉水清音》。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作协会员、山东地税作家协会理事。现供职于济南地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