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童年的回忆:麻雀

浅秋时节,重返故乡。田野里,草人上色彩艳丽的塑料袋或者年青女子穿过的旧衣物在田间地头随风招摇,成片的谷子己经开始泛黄,个别长的低矮一点的少显青绿,快要成熟的黍子一棵棵低垂着头,像待嫁的姑娘见了人一样略显羞涩。额头上刻满皱纹的大爷或者是面色黑黝黝的大娘悠闲的或坐、或立、或移动在自家的田边,不时的嘶哑着嗓子吼上几声或不择词句的骂上几句。这种恐吓似乎没什么效果,地里的麻雀该吃还吃、该吵还吵,时隐时现。偶尔有人点燃一个炮仗,随着爆炸声从地里飞起一大群麻雀,一边叽叽喳喳地向放炮仗的人表示抗议,一边惊慌失措地飞到另一块地里。

关于童年的回忆:麻雀

我小时侯秋天也常去农村,感觉鸟没有现在的多。我想原因可能是那时候农民种的地多,村里的鸟分散在各家的地里,像下乡干部吃派饭一样,今天吃这家,明天吃那家,虽然吃完饭后会留点粮票和几毛钱,就像鸟离开谷地之前会屙点屎一样,大家并不讨厌,还显得干群关系和谐。现在鸟的吃风变了,就吃种地的那几家,有些干部的吃风也变了,听说哪家饭店好就去吃哪一家,吃完后连一坨屎也不屙,留下张白纸条走人,吃倒一家换一家,像这种事前几年网上常有报道。

现在麻雀多也可能与现在的小孩不会掏麻雀有关系。麻雀也叫家叭鬼子,凡是叫鬼子的都不好对付,比如日本鬼子、美国鬼子。这种鸟就住在有人家的地方,或屋檐下或没门窗的闲房里,特别是碾房是这鬼子最爱住的地方。每到春天,春情萌动的麻雀,飞来飞去,互相追逐,交配。天气渐渐的热了,麻雀开始忙忙碌碌地往返于草丛与屋檐下,这时一定是小鸟出生了,你只要记住从第几片瓦下飞出或者是哪个洞里飞出就行,再过上些日子,等小鸟长上些羽毛是我们正好下手的时机,早了掏回去的小鸟养不活,迟了小鸟会飞了也不行。一群半大孩子或登梯子或搭人梯上去,只要记准了,每次上去总能掏三五只半大的小鸟,而后带回家养起来。

冬季每逢下大雪是抓成年麻雀的好时机,在碾房的外边不远处,扫开一片雪,地上刨一个掌头大小的坑,在坑的周边撒上些碎米烂糠,把准备好的大筛子扣在坑上,最后用拴上细绳的棍子把筛子的一边支起来,其中一个小孩用手抓着细绳的另一端藏在碾房内等吧。不一会,那些饿急了的鬼子就会飞到这片没雪的地方,三个、五个……,但是鸟并不进筛子下边,就算进去一两个吃上两口就又跑了出来,把孩子们的心快吊到嗓子眼了,心脏不好的孩子不能干这活。好在那时候心脏坏了的人不多,有这毛病的孩子就更少了。鸟越聚越多,鸟一多了就会像人一样失去理智,只剩下盲从,这时如果有一只心怀叵测的鸟可能是说了一句什么,就会有不知死活的鸟领头带进去一群。像现在那些黑嘴股评师就是那只心怀叵测的鸟,而大部分散户就是那群不知死活的鸟,我可能算我们单位那只胆大领头的鸟一样。这时藏在碾房里的孩子快速的拉一下绳,大伙兴奋得呐喊着冲出来围在筛子边,鬼子在里边挤在一起惊恐地望着这群不怀好意的孩子,孩子们就像猫抓着耗子一样并不着急,有的在清点扣住几只鸟,再按孩子们的贡献和威望精确计算谁应该分几只,还有的用细棍从筛子眼伸进去戏弄那些可怜的鬼子。那时候十几岁的孩子眼神还不行,认不出哪只是公的,哪只是母的,更懂不得哪只是漂亮的、哪只是丑恶的,要是现在的孩子,为抢母的、漂亮的或许就动上手了。玩上一会,该抓鸟了,把筛子边沿平推到那个刨好的坑边,让一个胳膊细点的孩子把手伸进去抓鸟,抓到了再平移开筛子,直到抓完,然后各自拿着小鸟回家放到笼子里养。也有时扣住的少,总有分不上小鸟的,只好神情沮丧的跟在后边,这种孩子一般没多大出息,长大了也当不了领导,如果教书,顶多是个教研组长,也说不定啥时候就让撤了,我就是这种人。

养麻雀是个技术活,这种鸟不吃虫子,刚掏回来的小鸟,要把小米用开水泡一泡,而后捞出来,放入固定在笼内的食盒中,还的有一个专门放水的容器,容器也要固定好,千万不可把米和水放到一起喂,笼的下边要放上一层硬纸板,以防鸟屎落在人头上,过上几天换一次硬纸。在笼子一半高度的地方还要横插几根棍,这是鸟休息的地方,那时的鸟笼都是孩子们用高梁杆自己做的。养大鸟小米不用泡,别的和养小鸟一样,不过大鸟喂不熟,有了机会就逃,这一点和死刑犯一样,它知道在孩子们手里绝对没有减刑的机会。

前几年孙子在我家,我总想逮一只麻雀给他玩,可现在我这笨样子怎么也抓不到一只。那年夏天,我正上自习,实然听到教室里有稚嫩的小鸟叫声,我用眼左右扫了一圈,走到一个捣蛋鬼学生身边,这孩子乖乖地从书桌内取出这只刚出窝的麻雀。原来是课外活动时一只不懂事的鸟飞到教室让他给抓到了,我是看到全班同学都盯着他笑才做出精准判断的。而后批评了这孩子几句,并告诉他:麻雀归我了。这有点假公济私。

这只鸟有点大,不好养了。带回家和孙子一起用一个鞋盒扎了一些孔把鸟放了进去,孙子又好奇、又开心,开始把眼晴对着孔往里边看,而后不时的打开盖子用手去抓,他又很难抓到鸟,常常把小鸟放了出来,我们老两口只好满屋子追。这样《捉放曹》几次,我实在没耐心了,就把鸟翅膀上的羽毛剪去。养鸟的第五天我一下班,孙子过来告诉我:小鸟睡着了,不动了。我过去一看,这鸟永远的睡着了,就要往外边扔,孩子哭着说什么也不让扔。我告诉他:永远睡着了就是挂了、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家里是不能放的,如果爷爷永远地睡着了同样不能放家里,他这才停下来哭,然后和我一起出院找了一个地方把鸟埋了。

每每提到孙子,就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想起他玩水时的激情,想起他哭闹时的鼻涕,想起他睡梦中的憨态,想起他睡床上的尿香。孙子啊,多想把爷爷小时侯玩过的游戏和你玩一遍,带着你去看驴、看马、看鸡、看鸭,夏天和你去掏鸟,冬天和你去滑冰车。爷爷要带你玩的东西还没进行几项,你该回家上学了,和你在一起嘻戏、依恋只能是在梦里的奢望。我有一老学生不了解内情,说我有孙子作玩伴,正享天伦之乐,美哉、悠哉。我告诉她:那是曾经,美哉、悠哉早已成为昨日黄花,他给我留下的只是无尽的思念与幸福的回忆。我懂的,孩子大了就得跟着父母,就得去读书,爷爷只能忍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