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麻雀的美文欣赏:麻雀戚戚

本站:文章细腻生动,情味儿悠远绵长,幼时的记忆,美丽的乡村。下面我们一起看看这篇《麻雀戚戚》。

关于麻雀的美文欣赏:麻雀戚戚

见一麻雀落地,欣喜中走上前去,未至近前,麻雀早飞远了。我早已习惯了这种景象。你的心还很激动,你的脚步还很轻很慢,生怕惊扰了它,但它却并不领情,它飞走时毫不犹豫,毅然决然,我常驻足茫然、怅然。

乡村是麻雀的老家,角角落落都落满了麻雀们的叽叽喳喳。麻雀不怕人,你走你的路,它跳它的道,也没有谁想去吓唬它,就是吓唬,它盯着你,以为是在打招呼,就顿几下头,以示礼貌,并不飞开。

麻雀也被称为家雀,我完全赞同。夏天中午,我们家往往都在过道里吃饭,透风凉快。麻雀并不见外,徘徊在饭桌附近,好像我们家的仆人,随时伺候主子。

碗筷的碰撞声,嘴里的咀嚼声,夹杂着热风吹来,我常觉着无聊,就用筷子指着麻雀作挥赶状。我的仆人们只是往后退两步,并不走远。筷子甩出的菜和饭汤,倒似乎是给予的福利,它们点头哈腰地啄着,还不时看着我,又爱又怕的样子。我又用煎饼屑驱赶它们,来的麻雀更多了,母亲就唠叨说我败家。

有时母亲吩咐我收拾碗筷,他们就下地干活了。我也随后出去玩了,等我回家打开门,乖乖,只见饭桌上的几只麻雀重新开了席,大吃特吃起来了,还叽叽喳喳似乎在评价饭菜。一见我,呼啦一下,飞到院子里的树上,叫个不停,好像在诉说着惊吓又或在求我这个小主人让它们再吃一会儿。

我才不理会它们,而且非常讨厌它们。因为它们不让我好好玩儿,尤其在晒麦子的时候。

晾晒麦子一定在太阳最好的时候,一场的麦子,毒辣辣的阳光,我是不能离开麦场到处玩的,我有两件事要做。

一是看麦子,确切地说是看麻雀和鸡鸭等,防止它们偷吃和糟蹋。鸡鸭好办,我把它们赶得远远的,让它们忘记还有这个好事。我吆喝着,恐吓着,乱甩着枝条,等我满头大汗地回来,麻雀们却悠闲自在地吃着麦子。我哇呀呀冲过去,它们飞到树上看着我,喳喳叫。说我小气吗?我也觉着,丁点大的鸟能吃多少,但想起母亲严厉的眼神,我拾起一个土坷垃扔上去,麻雀们哄的一声散了,下落的土屑迷住了我的眼。

我不会傻乎乎地在麦场里看着鸟雀,得找个阴凉地。但麻雀不让我安闲,我走它们来,我来它们走。太阳真有毒啊,脖子、胳膊晒得红红的,我恨死了小不点的麻雀们。

第二件事是翻麦子,用木锨一锨一锨地把底下的麦子翻上来,一排翻完了,后退一步,横着往回,再一锨一锨地翻,如此往返。麦场子太大,翻几下要回看一下后面还剩多少,看得心急。更气的是麻雀们在我后面偷吃。我不得不翻两下,就用木锨向后拍下麦子,吓飞它们。我与它们的仇恨不是吃了多少麦子,而是它们诚心在耍弄我。脚下的麦子热烘烘,脚趾丫里粘着的麦子黏糊糊的发闷。现在想来都觉着麻雀的嘴脸和叫声实在可恶至极。

于是我开始报仇——掏鸟窝,要来就来狠的——直捣黄龙。

麻雀的窝都在屋檐下的草缝或瓦缝里。那时农村都是土墙,屋顶有的用茅草苫上,后来用瓦盖顶。我只记得在瓦缝里掏鸟的印象。

我们那时候的称呼不叫“掏鸟窝”,叫“摸鸟”。

“摸鸟不?”

“走。”

三个孩子出发了,摸鸟不是一个人的活,需要配合才好。谁家的瓦也不愿让人揭,于是,捡中午时分,村民大都下地干活的时候,我们三个顺着屋后一溜走过,寻找麻雀窝。极好找,有的麻雀儿不会过日子,估计窝里弄得一团糟,出窝进窝也不知打扫干净,瓦缝下就会漏出一两根细细的草来,垂着,这样的鸟窝一逮一个准;有的只要看哪片瓦下的空隙大就可以了;也有聪明的窝,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有时找不到鸟窝,就一个不漏地掀瓦,准会有收获。赶巧时候,有只麻雀会从窝里飞出来。

摸鸟怎么配合呢?一个先蹲下,把肩挺立,另一个双脚踩在他肩上,说声好后,两个都用手掌撑着墙,下面的慢慢弓起,上面的人就高起来了。都稳定后,上面的就一手撑开瓦,一手往窝里摸。嘴必须要闭上,脸要侧向一边,防止碎草屑和灰土掉进嘴里和眼里。

有时摸的是小小的雏鸟,光溜溜的,还闭着眼,不知道叫唤,估计以为妈妈给它们搬个家或逗他们玩的呢,全然不知生死一瞬间。最喜欢摸的是快长成的鸟,好拿回去逗着玩。记得常摸到的是鸟蛋,泛白色上点缀许多大大小小的黑斑,大人们常说,不要摸鸟蛋,脸上会长黑斑。摸出的鸟蛋根据数量的多少决定怎么处理。多的话,就每人分一些,互击;少的话,就往石头上摔着玩。

要是正摸的时候鸟的父母来了,就有点麻烦。它们急速地叫,围着我们的头顶叫,卧在屋顶上叫,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地叫,只能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或辛苦孵出的蛋被一个一个摸出。我们并不怕,只是觉着有些烦人,怕惊扰到房屋的主人。摸出来的小鸟要是一起跟着叫,我们就有些慌了,下面弓着的就说,可以了,我累死了。接鸟的人就说,快点,快被人听见了。摸鸟真是一件体力加冒险活。

许多时候,都是空窝,根本没小鸟,连个鸟蛋都没有,就生气地把窝里的草全部抓完,撒完。

当时也没有谁去关心麻雀的感受,一个个生命就在我们手里丧失,大人们又阻止了多少,不知道,现在想来,罪过罪过。

当然,摸鸟窝是我们小时候常做的一件事,并不是因为麻雀吃了谁家的麦子。此外,我们还喜欢用弹弓打麻雀。

那时,我最喜欢弹弓了,但做弹弓是一件麻烦的事,光是凑齐材料就要好多天。弹弓把,还好弄,没有硬铁条,就成天到地里瞧着柳树的枝丫,掂量着枝丫的规范、粗细、轻重。皮筋是自行车轮胎气门芯上的胶管最好,弹力大,威力好,但实在难找。包子弹的皮块,更难找,那时节,就盼望着家里的自行车、平车(一种拉东西的车)爆胎,别人家的爆也行。那真是一个物质匮乏的时代,这样的材料都一时无法凑齐。

做好弹弓,需要先训练“弹技”。我把姐姐“传启”(俗语,即订婚)来的肥皂盒用绳子挂在树上,歪着头,眯起一只眼,天天训练射击。一天中午,一个本家叔叔,比我大一岁,来到后,只一弹就把肥皂盒打烂了。应该是我先打烂,但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

练的差不多了,倒霉的就是麻雀了,谁让它们多又不怕人呢。有的打伤了,来不及叫就飞了,有的打死了,丢了,有的打残了,凄惨地叫着,贴着地挣扎着,我逮住后,小心地给包扎好,在家里养着。当然,由于我的弹技较差,和那个叔叔无法比,所以收获不大,也因此,我会十分怜惜打死的麻雀,精心喂养受伤的麻雀。麻雀们估计都不明白我的行为,一边打一边揉,这是干的哪门子事呢?

麻雀也是有记忆的吧,那段时间,我一抬手,麻雀嗖的一声就飞了,我给那些受了惊吓的麻雀们,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幸亏我的“弹技”差。

现在,鸟儿不相信人了,是它们的错吗?

还有屋檐没有了,麻雀到哪里去作窝?

连带着那些年被麻雀叫醒的日子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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