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椿树的优美散文:我的椿树园

本站:椿树是根生的,所以一年比一年多,渐渐满园里都是,其营养价值高,又有食用价值。下面让我们一起来阅读《我的椿树园》这篇文章吧!

描写椿树的优美散文:我的椿树园

小时候,我家外边有个大大的园子,是一大家人盛放柴草的地方。那时这园子是我的乐园。我们五六个孩子常常一整天在园里游荡,有时捉虫子,有时爬树,更多时候是在柴草垛边打石子、踢毽子,做我们自创的各种游戏。

园子里栽了许多椿树,因为椿树是根生的,所以一年比一年多,渐渐满园里都是,我们就叫它椿树园。每年开春时香椿早早冒出了嫩红的小芽,满眼里都是,卖了头茬二茬,奶奶就把后来的采下来自己吃,再后来的已没有那么鲜香,奶奶就让我们把叶子撸下来,用盐腌上几大坛子,足够吃一年的。那时我们一边帮大人采香椿,抽空就把筷子粗细的小椿树枝折断了,用手扭啊扭,把它的皮扭松了,抽出里边的木条,然后把皮管子做成哨子,粗的声音沉闷,细的声音响亮,大家常拿这个来比赛。虽说那时没什么菜吃,但折一根两根的椿树枝,大人是不会责怪的,因为椿树很泼辣,不久就会重新长出新的枝条。

椿树园里还有一棵高高大大的楸树,我们两三个孩子都合抱不过来,也不知有多少年了。每年楸树上都早早地开出无数小喇叭一样的白花,很漂亮,我们常常捡来,用线穿了一大串,挂在脖子上当饰品。那一年因为三叔四叔要娶媳妇,爷爷奶奶商量着把楸树卖了。楸树拉走后,爷爷让四叔和五叔负责把树墩头刨出来,劈开做柴烧。四叔五叔从外围挖坑,我们几个加上邻居阿莱兄弟俩就在一边看热闹。挖了不一会儿,居然出现了许多大大小小、颜色深浅不等的结溜龟,就是知了的幼虫,我们兴奋极了,奔回家拿来脸盆和大瓢,把结溜龟捡在里面。整整一天,在我们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中,四叔五叔挖了个一平方米多的大坑,我们捡了满满一脸盆的结溜龟,并且分给阿莱家一大碗,因为他们家比我家还穷。因为是用䦆头刨的,所以结溜龟有的少胳膊缺腿,有的被拦腰截断,还有的被五马分尸,但大多数还是完好的。到了晚上,奶奶就用结溜龟给我们打了一顿牙祭。其他的用盐腌了,慢慢享用。第二天我们仍去看挖树根,从那些盘根错节的树根间,又挖了满满一大碗胜利品,这在当时真是意外的收获,让我们高兴了好些日子。

除了楸树,园里还有一棵我最喜欢的苦杏树。这是一棵高大的杏树,一直长到前面邻居家房顶上,杏子熟了时也不过山楂那么大,不熟的时候又酸又涩,等到熟透了,那滋味,酸甜软糯,简直是人间美味,而且极少有虫眼。我家院子里有一棵麦黄杏,每年早早就熟了,又大又鲜亮,不几天就被我们扫荡一空。而园子里那棵苦杏树还无动于衷,我无数次爬到树上,捏捏这个,摸摸那个,希望有几个能特别一点,早熟一些,让我解解馋,但每次都很失望,除了酸涩的滋味,就是后悔又糟蹋了一个美味的杏子。等到它终于熟了的时候,满树上无数个黄中带绿的小脑袋闪闪烁烁,把孩子肚子里的馋虫勾引得蠢蠢欲动。这时奶奶就劝我们沉住气,等到彻底熟透了才好吃呢!于是我们几个天天比赛一样早起,为的是去看看杏树底下有没有夜里落下的杏子。偶尔夜里下雨,就会落下十几个甚至二十几个熟的比较好的,不管谁早起捡来的,大家就一起分享。有时明明去搜寻了好几遍,柴草垛上啦、椿树缝里啦,说不定不动声色地藏着几个调皮鬼,会让我们大大地惊喜一番。终于等到杏子全部变成金黄时,不管姑娘小子,大家蹭蹭爬上树,个个身上拴着小篮子小筐,每人一根树干,直到摘干净为止。我们不但能大吃一顿,还能送给邻居尝尝鲜,吃完的苦杏仁奶奶就磨碎了给我们做小豆腐吃,别有风味。

我不大喜欢的是墙根一溜的几棵槐树,虽然五月里槐花飘香,我也爬上去摘了好多来吃,但是到了夏天,槐树上会生一种叫“吊死鬼”的虫子,它们用一根细丝把自己吊在树上,落到地上后身子一拱一拱地往前爬。你要是从树下走过,一不小心虫子就会落到身上,软乎乎、滑腻腻的,让人寒毛直竖,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弟弟和阿莱他们那些胆大的男孩子,不但不怕它们,有时竟会捉了虫子,拿从卫生室讨来的注射器给虫子身上打水,把那些本来就看起来丑陋恶心的虫子打得浑身肿胀,不能爬行,他们就在一边傻乐,或者拿虫子吓唬我们。到了深秋,这种虫子自己做了一个黑色的茧子,挂在槐树枝上,一冬天都不会掉下来,所以它的名字叫“吊死鬼”。这几棵槐树靠近一段短墙,有时我们偷懒,就会从街上爬上短墙,再爬上槐树,顺着槐树下到园子,会少走一大段路。但是自从那树上有了一条死蛇后,我们就很少爬了。事情是这样的:和我们隔了一条街的阿莱家,有天晚上准备睡觉时,掀开被子发现床上竟然有一条一米多长的大花蛇,一家人都吓坏了,上上下下咋呼起来,那条蛇被围追堵截多时,东躲西藏一番后,终于被打死了。他们家觉得我们这边是个闲园子,就用大铁锨把蛇往园子里一扔,结果死蛇挂在树上了。第二天天刚亮,阿莱兴冲冲地跑来,眉飞色舞地比划他家昨晚的打蛇现场,仿佛他家凭空掉下一盖垫馒头那么兴奋。我们都跑去远远地看那条花纹驳杂的大蛇,看得心惊肉跳,晚上不把那些破被褥翻三遍是不敢睡的。虽然这样,每天不去看看还老觉得不放心,看了晚上就做噩梦,一直纠结了好长时间。后来父亲把它挑下来,挖了个坑埋了才算完。但从此我们不再去爬那棵树。

我们园子里还有一棵大榆树和一棵枝干扭曲的枣树。每年春天我都爬上榆树采榆钱,榆钱吃完了,不久就生出嫩嫩的榆叶,榆叶也可以做成好多好吃的,而且极美味,比杨树叶、桑树叶好吃多了。那棵腰疼似的枣树就不行了,每年都结不了几个枣子,并且多是虫眼,我对它一直不报什么奢望。

我喜欢椿树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有一回它几乎救了我一命。那时村里喂了许多牛,大队部和学校在一处,牛栏就在学校的南棚里。每天上了课,放牛的二爷爷就把牛赶到坡里去吃草。牛儿被关了一晚上,乍一放出来都极其亢奋,会围着学校院子疯跑好几圈来表达它们的喜悦,但在我们看来这是极其恐怖的,它们那铜铃似的大眼,又尖又弯的硬角,还有魁梧壮硕的身躯,都给孩子一种天大的威胁。如果被它挑一下,那还不送了小命!虽然被关在牛栏里时,我们常常从栅栏门里伸进手去薅它们的毛,做成弹力球玩,但那时它们是温顺的,一旦放出来,连最调皮、最大胆的男孩子也得乖乖躲进教室。有一个星期天吃过早饭后,不记得为什么,我一个人在街上玩,那时全世界的人似乎都不知到哪儿去了。猛然间我发现村里的一群牛浩浩荡荡张牙舞爪地向我跑过来,它们要去野外,这是必经之路。我连哀号一声都来不及,拔腿向家里跑去。到我家有一条将近二十米的长胡同,我跌跌撞撞扑到大门上一推,天哪,大门竟然关着。平时我上树爬墙都是一把好手,那会儿回头一看,疯狂的大牛也跟进了胡同,我两腿就像在醋缸里泡了一年那么酸,一米高的短墙都爬不上去了,情急之中,我连滚带爬进了椿树园,园里有十几个柴草垛,我失魂落魄地围着柴草垛东转西转,好容易爬上了垛顶,又哆哆嗦嗦搂住了大杏树,在树杈上坐下来,看到那些畜生跟进园里,东寻西找后,抬头朝我哞哞大叫,我浑身老母猪筛糠一样瘫软下来。一会儿,二爷爷挥着皮鞭骂骂咧咧赶来,把牛赶走了。我半天回不过神来,在树上号啕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下到地上来。那是我小时候最惊险、最恐怖的一幕了。要是没有椿树园,我还不定怎样了呢。

时光不管任何人的挽留,自顾自地渐行渐远,我的椿树园早已踪迹无存,爷爷奶奶早已仙逝,五叔和阿莱都已作古,我们姐弟也是聚少离多。每当午夜梦回,我常常想起那些曾经的人和事,那些生活艰难却脉脉含情的日子,不知道那些蓝天白云、那些挥之不去的贫困与欢笑,它们都到哪里去了呢?也许是随椿树园去了天堂吧!真希望天堂里有一个温情的乐园,让故去的亲人安放自己的灵魂,生生世世都不孤单。

窦坦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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