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那段我们一起追捕过的童年时光

我去看了看它们:那些茶花,那棵垂丝海棠,那几株腊梅,还有那棵桂花树。它们被搬家了,从我们常见面的地方,挪到了我们校园的操场边上,把主要的位置腾了出来,留给新贵。

那年那月,那段我们一起追捕过的童年时光

我不是一个过于守旧的人,对于马上就要到来的校园新花园、新面貌充满了期待,对成天在校园里轰隆隆挖掘整治的那架挖土机很是敬佩,敬佩它的钢铁意志,永远不知道疲惫地执行蓝图上的命令。

但是,它们毕竟和我们朝夕相处了二十几年,用它们的春华秋实,用它们的绿、艳、妍和香,也用它们的凋谢和枯萎。

它们构成了我们校园的美丽风景线,和我们之间建立了一种隐秘的情感隧道,我们时时刻刻从这隧道经过,却不自知。

我去看了看它们。看望老朋友,总是一件跟高兴的事情,尤其是那种情切意浓的相见。

它们被砍了,被削了。阳光下,新鲜的伤口露出生命的渴望,我很想替它们把那种深至骨髓的疼痛喊出来,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是一种家园上的、情感上的。

然而,我没有这样做!草木有情,任何一棵草木,都有着无边无际的生命力,有着强大的自我调整、自我修复的能力

它们向我招手,用仅存的手臂。它们向我微笑,用碧绿的树叶。它们头顶的蓝天上,白云飘过,一如日常;几只家燕飞旋,这是我很少看见的景象。嗯,这是时光对我,更是对它们的特殊款待!

我很想一一点名:海棠!含笑!腊梅姐,腊梅妹!栀子!丹桂,银桂!茶花甲乙丙丁!棕榈兄,红继木弟!芍药丫头!小鬼紫茉莉!

没有,我同样也没有这样做。我怕有谁不答应我,也怕它们答应了,因为声音微弱,我却没有听见。

突然想到,这里将是它们新的生存环境,这里将有新的风景诞生;它们来到了新的岗位,将会有新的贡献。操场,一个更加开阔更有前瞻性的地方!

来年春天,海棠盛开,茶花绽放,恰如十四五岁的青少年吐露粉红大红的韶华;夏天,一场滂沱大雨之后,栀子花瓣上,雨滴圆润,那是栀子花怀抱的理想遭遇了骨感的现实时,一边飘香,一边含泪微笑;

翠绿的叶片上,雨点从这儿跳到那儿;从这个叶片上,一个秋千,荡到了另一片叶子上。不远处,孩子们就像雨点,跳跃,奔跑,生气昂然。

秋冬之时,桂花吐金,腊梅怒放。桂花香甜,腊梅淡雅,就像好女子,贤惠的时候满怀甜香的柔情,泼辣的时候,决绝得不管不顾大雪纷飞。

而它们把伤将养成疤,疤痕上万种风景。它们又在新土上创造了同样的家园。

而那时那刻,它们原先的家园、原来的岗位,也已经是摇红滴翠,满目生辉。

在它们面前流连了好久,转身告别时,一个叶片飘落了下来。我知道,这是它们的一个念想。我把它捡起来,带回到它们原来寄身的地方,就像一个旅人,千里迢迢,返回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