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美文欣赏:和星座无关

本站:有人说星座会影响人的性格,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影响性格的只有家庭,下面我们一起看看这篇《和星座无关》。

情感美文欣赏:和星座无关

朋友们都说我是行走的金牛座。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星座?我不迷信,也不是占卜师,更不是圣教徒。一直行走于自己的轨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从来不曾想过我会在某种意义上做一个已经被打上logo的人,也无暇研究实际生活以外那些飘渺的端倪,何况什么“金牛座”。

东北这地方,说生日都是讲阴历。我出生于阴历四月十四清晨,这是一个平凡不过的日子。出生的那一刻,既没有日月同辉,也没有风雨大作,只是微微下了一点毛毛小雨。那时国家生育政策已经是独生子女政策或是“一对夫妻一对孩儿”,消灭“小三”的诞生。因为已经有了两个哥哥,所以我是标准的“超女”。爸妈似乎特别希望有一个女孩,得以儿女双全,也没有什么B超,就料定我是一个女孩。至于违反政策,丢了工作都是小事。我妈早早准备好了花被子,我爸则把我的名字提前也都取好了。之前俩个哥哥名字中各有“科”“学”二字,这“家”(佳)字自然就落在我头上。“科学家”多完美啊,我爸咂咂道。

有一个当老师的老爸,名字还真不一样啊!

奶奶很在意生辰八字。一直觉得四月十四这一天没有她要的三、六、九(风俗里女孩出生的吉祥数字),担忧将来我可否被富贵恩泽,可否一生顺意。于是刻意请来算命先生拆看我的生辰八字。想来那个先生定是爷爷的朋友,酒足饭饱、醉酒微醺之际说的都是吉祥话。家人听罢心满意足,好生欢喜。只是末了,先生说:“给娃娃认一个干爹吧!”那还未曾喝完的半壶酒马上被脸露不快的奶奶拿走了,爷爷急忙打住,重新给先生满上酒,说:“认,一定要认。”先生哈哈大笑,说:“这女娃命里多火,将来会有牛脾气啊!我是水命,就给这个娃娃当干爹吧!”

好了吧,我一出生,就两个爹。

从小到大,我经常和我妈认为的事情意见相左,而且执意于自己的意念,不肯屈服。我妈偶尔无不感伤道:国家政策是明智的,就应该消灭这“小三”,特别是这四月十四出生的“事妈”。要什么暖心的“小棉袄”啊,就是一个一说话就直戳人心的冰疙瘩。

我妈心灵手巧。平日里时常给我梳各种花样式的头型,捯饬我的打扮。节假日就隆重了,先编成一根一根的小辫子,随后又绞成几根大辫子,再盘绕起来,就像编好在一个篓子上面的灯芯草,还要在其缝隙间系上各种颜色的丝绸 ,打理成花朵,最后会给我化化妆,眉宇间点一个红点。我长时间站在镜子面前,凝视着里面陌生的自己,看着这满头“花草”出神。是哪吒吗?还是花仙子啊?都不是。我不敢出门,奶奶和七个姑姑都连连称赞,说好看 ,而我却想哭。我喜欢短发,喜欢披散头发,最多就要一个马尾辫啊。我妈说那样太简单寒酸了,好多女孩子想要这样的发型还没人给梳呢,说我生在福中不知足。我和我妈大吵哭喊着要拆掉这堆“花草”,我妈却不肯。隔壁的祖奶奶每次看见我盛装出场都会笑眯眯惊呼地说:哪里来的小仙女啊?这丫头要飞起来了啊!我顶着一头“花草”被伙伴们包围着、羡慕着,阴郁的心情在玩耍中也就慢慢欢愉起来。

我妈特别爱照像。那时候有一家叫“红光”的照相馆,老板是一个上海知青,很小资情调。每次上海归来换上照片后布景,都是镇里的新闻,女人们会争先恐后着上新装去拍照,我妈也会拉着姑姑们带着我去凑热闹。我很讨厌照相,也讨厌那个老板。他总是不好好说话,翘平舌不分,说起话来像机关枪,噼里啪啦的,听不懂。而且似乎他很尊崇自己的方言,本来已经在本地娶妻生子几年了,东北话却一点不说。可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却很受用,以跟着学习几句上海话为风尚。有一次我妈拉着我去拍照,在镜头前,我一直不笑,任凭我妈百般哄劝,依旧两脚生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瞅着老板,严肃不语。老板几次从机架后面探出流着汗的脑袋瞅我,说着我听不懂的鸟语上海话,最后直至着急说:“丫头,麻溜儿利索滴,谁也不欠你家猪羔子钱,吊着小脸子,瞅我毛愣的,要和叔儿干仗咋地啊……”我一听,噗嗤笑了。老板及时抓住了这瞬间。事后,我妈逢人就说是我家这“事妈”教会照相馆老板东北话。

我爸一个典型的理科生,很聪明,十五岁就考入县重点高中,去北京见了毛主席。赶上文化大革命,大学门儿都关了,自然没进去,就当了老师。他未了的心愿就是他的“科学家”必须考上大学,还好我的俩个哥哥成绩都还不错。在爸妈的满满期冀下,不满七岁的我就给鼓捣到学校去了。

入学一年级,记得第一次写作文,题目是:你最喜欢___。同学写的都是人物,最喜欢爸爸或者妈妈。我的题目是:我最喜欢吃鸡蛋。老师笑着问我为什么喜欢吃鸡蛋?我执拗半天,迎着老师的目光小声说:“我最喜欢吃鸡蛋,吃鸡蛋会噎人;有时会打几个饱嗝儿,还会有点儿鸡屁股的味道呢!”

回家我妈说这学别上了,人鸡还不分,明年去也不迟。

初中后,日记里面有这样一段话:

受尽打骂屈辱

但我有能力做君王

我要拥有敌国之富

我要做的 宁愿头破血流

——但很随便

不知道从哪里看到这几句话,我立刻喜欢上了,至理名言似的抄在日记的扉页上,这雄性荷尔蒙满满的几句话,似乎它就是我的一种态度,是我比一公尺还要长的毅然决然。我拿着笔记给我妈说:“看见了吗,这就是我要的自己。”我妈不屑地说:“又在和我示威呢吧?还君王、头破血流,以为自己是武则天啊!”我扬了扬手里的剥了壳的鸡蛋,顶着一头短发得意洋洋地笑了。

光阴荏苒,时值中年的自己,夜深人静时,时常会翻看自己小时候照片。看看自己头上那堆茂密的“花草”;翻阅已经很陈旧、有岁月温润过痕迹的日记本,还有那个性的诗行;想起我那多年不见行走江湖的“干爹”,不知他现在可否安好,现在的我可曾是他预知的样子?每每想起,总会凝神忘我,淡然一笑。微光记忆里的那些寻常往事,它们如此细碎微小,却是我心里的天堂。它流过我的生命,给了我丰盈的爱,愉悦了最初的真我,陪我走过每一段星际银河。

我怀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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