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钉子户的文章:钉子驴

本站:拆迁思想工作一点儿都不容易,要人们离开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不容易,下面我们一起看看这篇《钉子驴》。

关于钉子户的文章:钉子驴

前里河河堤加固改造的工程即将开始,河埂下面90米范围内的居民都要限时搬迁。各单位部门都抽调了认真负责的同志参与这项工程。我被抽调到了第三拆迁小组,我们小组共有8个人,每人负责两户的动员工作。

很幸运,抽签决定我上门做思想工作的那两户,一户已经自动搬走,随他女儿到大城市享福去了,只要按照规定给予补偿就万事大吉了。另一户也好说话,他是一位外乡来的单身汉运输工老常——有一辆板车和一头毛驴,住着30平米的塑钢瓦棚,20平米是老常的安身之所,剩余的是那头驴的住处。可想而知房屋的破旧程度。我说了动迁的补偿政策以后,老常就乐哈哈地笑了:感谢政府关心我们穷苦群众,我明天就搬家。但安置房我要一楼,不然我的驴它怎么上楼呢?

提前搬迁在房屋置换和安置选房上都有优惠,我答应了他的要求。为他在城南的安居点选好了一楼。如果不是遇到这样好说话的户主,工作真不知道要做到驴年马月。

老常的家当,一辆毛驴车就全拉走了。送他走的时候,我没敢按乔迁之喜的常规燃放鞭炮,怕惊了驴子。当天晚上电视上公布拆迁进度,我们小组就榜上有名了,组长还特别表扬了我。让我再协助其他同志继续完成任务,彻底拔掉钉子户。

老常搬走的第二天,安置办就打来电话:你负责的那个老常他还要一间驴屋,我们小区哪有这样的房子,即使有,其他的居民也不会同意,人总不能跟驴住在一起吧?

我去找老常,他说,驴跟他辛苦了这么多年,人不能驴心狗肺忘恩负义,自己享福了,就忘了伙伴,那就真的是无异于卸磨杀驴了。况且,驴是很犟的,任性的很。再说它本来就有10平方米的驴屋嘛。

我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给驴安置房子。你把驴子卖了吧,城管和市政也不会让你在新城里用驴拉东西了,影响市容,不成体统。

老常说:不能卖!那声音比驴声音还倔犟还高亢。

这个棘手的问题让我自己黔驴技穷了,只好请求组长帮忙。组长说,做群众的思想工作不能急躁,摸着石头过河,骑驴看唱本,慢慢走着瞧。驴不通人性,老常还不知情理?

这件事我与老常谈不好,不了了之了。过了一天,老常打电话来说,驴子不见了。我们在他们原来的住地找到了驴子,把它拉到了老常的暂住地。半夜,老常又打来电话,说驴子又不见了。深夜,我和老常高一脚低一脚,在他们的故居找到了它。这一回,无论怎么拉它,都不走了。我脑海里立即呈现出拆迁中不愿搬走的那些景象,难道我没遇到钉子户反倒碰着钉子驴了?

因为这头犟驴,我从先进变成了后进,奖金少了许多。在整个拆迁工作接近尾声的时候,我和老常还在和驴子周旋。它三番五次地出现在前里河的岸边,当所有的房子都倒下以后,只有一头驴坚定地站着,显得特别醒目。

我对老常的说服工作苦口婆心,但时常三纸无驴且驴唇不对马嘴,老常看我急火攻心可怜巴巴的样子,终于同意把驴子卖了。但是有一个条件,不能卖给驴贩子不能宰了卖肉,不能卸磨杀驴。

我亲自牵着驴到乡下现场办公,动员兄弟姐妹收留它,只要给个拆迁价就行。他们都说用不上,都机械化了,牛都用不上了,还能用上驴?看着我和驴都垂头丧气的样子,大哥改变了态度:这样吧,反正我在动车维修站看门,就让它和我做个伴,但我不是买下它,就是照顾它,等有人买它了,你就牵走。

我借坡下驴,立即同意了。不久,大哥急电告之:驴子叫声太大,扰民。村子人反映,动车运行也没有它的声音高,太吵了。我不会驴语,围着驴前马后说了很多类似“沉默是金”的格言,它终于安静下来,从此不再引吭高歌,声震林樾。

我的拆迁任务在大哥老常组长和驴子的积极支持热情关怀下终于完成了。我回到了原来的单位继续做自己的业务。这时候我才发现,这是多么幸福的工作啊。

但是,大哥时常打电话来,说驴子不见了。每当这时候,我就径直向前里河堤岸而去,那头犟驴肯定直直地站在它原来的驴棚里老地方。

最终结局是我用微薄的奖金买下了那头驴,按照拆迁前资料上的照片,用拆迁的旧材料在我儿时老屋的后面,仿制了一间与原来大小几乎一模一样的驴棚。大哥更精心的照看着驴子,它也乐意为大哥服务——成了大哥的温顺坐骑。每当村民看到大哥骑着驴回家吃饭的悠然模样,就会拢在一起说笑半天。我心里也常常想起仿词:“大桥铁路东去,乡道西风瘦驴。”

初夏见着大哥,他笑着对我说:等你将来退休了,可以骑着驴像张果老或者像阿凡提一样去走遍天下。

我感谢大哥的远景安排,没有把他的好心当作驴肝肺。

可惜我亲爱的大哥,他没有认真算一算,等到我退休的时候,那驴早就退居四线了,不用说我骑着它,就是它骑着我,也不可能走遍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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