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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铺·上铺
●张泽培(贵州)
那年夏天，为纪念军校毕业20xx年，经远在昆明的当年师长和同学倡议，遍布全国东西南北的当年同窗战友，携家带口重返昆明。由于我担负联络贵州籍军校同学的“重担”，当然也就必须得带头响应了。于是与同在小县武装部任职的战友同窗相约成行。因提前托人预定车票，我们两家六口，顺利登上了途经家乡小站的K167次重庆至昆明旅游列车，经十几个小时的硬卧，次日凌晨到达阔别多年的春城。师生相聚、战友重逢，畅叙别后境遇、感叹生活苦乐，回母校看看曾经的教室，进校园重温年少的轻狂，当年的意气风发依稀可见，年迈的师长已解甲还乡……
因忙于各自的工作，两天的短暂相聚和开怀畅饮后，战友互道珍重，师生依依惜别。由于返程的车票同样紧张，好在有我当年同一个部队服役、后又同一年转业、现在昆明市中心城区公安派出所工作战友的热情关照，我们破格得到了6张清一色的硬卧下铺车票，来时在硬卧上铺受累不浅的家属小孩等人，无不为我的“神通广大”而唏嘘不已。简单的午餐后，我们来到昆明火车站，安检、验票、登车，找到指定铺位，放下云南特产，我们便各自惬意地或躺或坐在平稳的下铺上了，那种优于他人的感觉真是受用极了。半小时后，列车徐徐驶出昆明站，烟瘾作祟的我便独自来到列车结合部的“吸烟处”。就在我过足了烟瘾回到自己“法定”的下铺时，一个面带倦容、年逾六旬的大娘正坐在我铺位的边上，逗哄着一个哭叫不停的两三岁小女孩。我“理直气壮”地请这一老一小让了一下，便再次躺在了自己的下铺。随着列车的晃荡，我旁边的小女孩哭闹也越发不可收拾了，在孩子一个劲地“奶奶，我要睡觉，奶奶我要睡觉嘛”的哭闹声中，快入“梦乡”的我，隐约听见大娘小声地对我说：兄弟，我带孩子睡上铺不方便，我们换个铺位行吗，我补给你点车票钱如何?正在“享受”的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也不舒服呢，便不再理会老人的央求……
列车继续前行，小女孩的哭闹声愈发厉害了。就在本无睡意的我正想转身责怪的当儿，这位大娘满头是汗，无奈、无助的眼神让我心绪不宁、神情难安，本是躺着的我不自觉地坐了起来。由于我曾告诉大娘自己“身体不好”，因我的突然坐起，以致老人以为是孙女的哭闹惹我反感，便使劲在孩子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教训孙女不听话，而此时的小女孩非但没有停止哭闹，反而更加哭得伤心起来。一个是年老体弱，一个是天真无邪，抬头望着两米多高的硬卧上铺，我的心情再也不能平静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平素经常教育女儿扶危济困、助人为乐的我，在为自己一开始大娘提出调换床位的搪塞而羞愧的同时，本能地起身，大声对大娘讲道：你带孩子睡下铺，我到上面去休息!我又重复了一遍，刚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的大娘愣住了，连连摆手说：大兄弟，这不好，这不好，你也不舒服呀?我没事，我方便!见我真诚的神情，大娘感激地直说谢谢兄弟，谢谢好人!并执意拿出20元钱说是要补贴我的车票费，邻座的几个旅客也好心地劝我收下。见大娘认真的样子，我也“认真”地说：如果你真要我收下，那我就不换床位了喽!引得原来紧张的气氛一下变得轻松起来。
紧挨我躺卧在隔床的女儿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我们的说话，也来到我身边凑热闹了，听见其他旅客对我的极力称赞，懂事的女儿在自豪地向我投以敬佩目光的同时，顽皮地说了一句：我老爸是一个老实人，以前在西藏当兵当“傻”了，经常吃这样的亏呢!
我以前的战友与我们当日乘坐列车的乘警长是哥们儿，我返回时未能与战友见面，拨通电话后，战友便委托他哥们儿到车厢来表达心意。在我与列车乘警的短暂交谈中，邻座的旅客和这位大娘听出了我的职业。于是乎在后来的整个旅行中，“当过兵的就是不一样，警察就是素质高!”成为了邻座旅客们议论的主打话题……
列车前行，夜色深深，“高高在上”的我，虽然没有了下铺的平稳和舒坦，但望着甜睡的女孩，听着由衷的称赞，一向喜爱面子的我，旅途愉快，开心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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