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乡间奇闻的散文

乡间奇闻

关于乡间奇闻的散文

七八岁时曾经见过一院子的人虔诚的跪倒在一黄口小儿面前,只因是传说的狮娃爷附了小儿的体;如母亲样每年蹒跚去大香山给一家人祈福,第二年再忙都要辗转去还愿的人成群结队;见过牛羊走失和物件丢失无可奈何,找村里懂阴阳八卦奇门遁甲的老人算一下,结果往往非常神奇的就能失而复得。笔者在仲夏的某一个下午,把曾经的一些耳闻和亲眼见的东西呈现给大家,别无所图,一来是回顾乡间一些很忌讳、神秘的规矩和信仰,寄托一些对逝去的日子连同乡村文化的念想,二来是纯纯博诸君一笑罢了。

01

看病

九十年代初,在宜君某偏僻乡镇社教,邻村有一神医,专治疑难杂症,方大塬好些被省内外的各大医院宣布为不治之症的乡民被这名神医治愈康复,一时间名声大振,传得神乎其神。只是这神医不收人钱财,一包点心,一瓶烧酒足矣。邻县白水有一小伙,其母忽然得了癔症,在家经常撒泼使邪,家里日子乱了套。小伙救母心切,下西安上北京,钱花了一河滩,始终不治。一日,小伙慕名而来,方进得门,未曾开口,神医竟自行招呼,是给你母亲来看病的吧?小伙大惊,此去老家百里之外,哪有人给神医说道给母亲看病之事?心已全然折服,扑通跪倒在地,哀求神医救母。神医双眼微闭,手捋几缕山羊胡闭目不语。忽眼睁大,说,你明日正午带你母来,我要注目观诊,若痛哭流涕就还有救。次日,小伙扶其母,一花甲老妇如约而至。院内正午艳阳下,神医置一高一低板凳令老妇坐低凳,自坐高凳与其直面。神医目光如炬,盯老妇一刻余,妇忽嚎啕大哭,泪如雨下。神医见状,踱进屋内,手持狼毫小楷,俄顷,开出五味中药,均是乡间平常之物,轻声医嘱。小伙归去后照单日日煎服,半月其母竟痊愈如常人。

02

通串

乡人将人死后的灵魂附体称谓为通串。隔壁三婆去世,其生前善良,下葬时邻居伤心不已,皆言世间又少一好人。三婆生前爱操心,其小女身体羸弱,一年被三婆通串。小女在屋内,邻里都去看她,我不太明白,后来看到他们一个一个被叫进屋里出来后都红着眼,显然已经哭过。最后是本家二娘,出来后二娘也在拭眼泪。后来就听三婆儿媳在屋里说,妈,人你都见了,话也说了,到那边就无需再操心我们了,啊?逢年过节的,你该歇着就歇着吧,知道你惦着我们,怕我们过不好,但阴间有阴间的事,阳间有阳间的事,要是没钱,我们再给烧点纸,行不?你先回,咱屋这碎女也是你最疼的,你越疼她,在她身上对她也不好,是不是?回去吧,啊?然后里面就没声了。后来我问是怎么回事,妈告诉我说,当时躺在床上的是三婆的小女,但她的表情和语气完全就是三婆,且脸色不是健康的颜色,说的都是自家的私密家事,外人是不知道的,所以当时肯定真的是三婆回来了。三婆儿媳妇说话烧完纸,三婆的小女就活泛了,眼睛盯着问,刚才我干什么去了?咋这么累?我去干啥活了?我没印象啊,感觉好像还没吃饭呐,咋这么累,这么渴?然后我们就都不说话,她也就不问了。我问过三婆儿媳妇,她说三婆告诉她,生前的习惯死后还会保持的,她生前爱坐在哪里,过节了她回家也还是坐在那里。从此,我到三婆家去总凝视她生前坐的位置,看着空气,仿佛就像她真的在屋里一样。

03

寿终

邻居白姓老翁,一生辛劳,为人良善,老来妻贤子孝,时时节节子女环绕膝前,倒落得了衣食无忧,轻松自在。但在临83岁生日前,突然在院中脚下一崴摔倒,众子孙急忙送医,幸无大碍,只是脚腕红肿,行动不变。老人归来之后,精神大不如前,少言寡语,整日昏睡。子女日日伺候,眼看老父,精神萎靡,如夕阳西下,心中忧虑,想到老人如风中火烛,只怕来日不多了。族中长者着手为老人安排后事,私下里找来风水先生在村中向阳背风之处选取墓穴取土箍墓,在镇上置办老衣和孝衣孝帽等用品,挑出囤中担余小麦淘捡磨面。同时,不忘给众亲友打个招呼放个口风让来同老人告别见上最后一面。一时间,白家人来人往,天天门庭若市,连一些多年不往来的老亲戚也上得门来。老人躺在炕上,眼瞅着家里突然发生的细微变化,将儿女呼至炕前细询究竟。众人诺诺语无伦次,说道不清。老人正色而言,我知为我准备后事,也为人之常情,算来我去日距今还有一月,你们不必惊慌,暂各自忙去吧。众子女大惊,老人再言,昨晚已经有阎王爷的牛头马面上得炕来要将我带走,只是临下炕穿鞋见我脚伤未愈,其中一人说老汉有伤,带着走浪费时间,暂且一月后再来不迟。老人说完,再不言语。众子女皆惊,疑是老人胡言乱语。自此,秩序井然,生活恢复常态。一月后,老人自着寿衣仙逝。

04

迷糊

方上小学,三原舅爷给村上推销脊瓦经常来家借宿。隆冬,祖父在村北饲养室喂牛,我贪图热炕,常赖着不回家。一日清晨,舅爷在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呼唤祖父。我眼尖手快,匆忙跳下炕开门,黑咕隆咚中舅爷肩上扛着自行车站在寒风中。进得门来,舅爷满头大汗形同虚脱,祖父大惊,急询原委。舅爷说,昨日鸡上架时已从石柱阿姑村骑车至故乡身后二三里的铁龙头山,但至山头竟然找不到下村子的那一条老窋垌,眼前甚至连路都没有了,他就扛着自行车在铁龙头山一左一右的西山和王塬山转悠,一直到了鸡叫,才沿着白崖洼的一条小路寻了回来。祖父没有多问连声说着只要人没有事就好。安顿好舅爷之后,祖父一边轻叹一边给我说,你舅爷是让人说的迷糊迷住了,想想都后怕,咱屋后面的铁龙头山,只有一条路能直接下来,那一条路要绕道王塬山才能翻沟过来,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山上,他夜里转了一个晚上,多危险啊。我急问迷糊是啥东西,咋这样厉害啊?祖父说,迷糊子是啥我也说不清,就是专门迷糊夜行荒郊野岭的路人,要是人火气不旺它就上了身,人就没有意识跟上它转,要遇见抽烟的人或者鸡叫才能驱离。一旦要是被迷糊迷上,轻者如抽筋伤骨,好多天缓不过来,重者当场可能就要了性命!你舅爷人厚道,集了一条好路,真是万幸啊!听罢,虽然艳阳高照,我的头发如遭电击一下子竖立了起来。

爱因斯坦曾经感叹,月亮啊,是不是我看你时你才存在?人的触觉、听觉、味觉、嗅觉都是一切思想的根源,而这些感觉,归根结底,其实只是一组生物电流在大脑皮层上的映像,从物质角度来讲,世界本来就是什么样子,你根本无从得知。说到底,人只是大自然的一种生物,我们对未知世界的认识是没有止境的。

以上的奇闻怪论是否真实发生,我想大可不必细究。此刻,我的头皮已经有一点隐隐发麻,这一定是对大自然的真心敬畏和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扪心自问。我想还是一句话,“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那就是身处人世间,还是要心存畏惧,良善做人才是王道。

本文作者:郝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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