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心情随笔:那些不曾被辜负的“年”

编者按:年关将至,外出几天,急急回家,准备过年的各种事宜,遂想起儿时的年,——充满了年味儿。

新年心情随笔:那些不曾被辜负的“年”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缺少了仪式感的“年”开始被轻慢,被辜负……没了过年的喜庆与快乐,多了“度日如年”的负重与不堪。

——题记

儿时的记忆里,离过年还有好几天,家家户户的院子里就扬起了欢快的尘土:

前院,每间房子、每个角落都要仔仔细细地清扫。大人们登上梯子,屋顶的棚子也不会放过,都要轻轻拂去积尘;小孩们手拿抹布,每个窗台,每根窗棂也会细细擦拭;老人们剪刀一旋一转,大红的喜庆的飞禽走兽就跃上了窗纸。

后院,也变得重要了。往日里凌乱的柴火堆,会被欢喜的手码得整整齐齐;低矮的杂物间,也被打理得整洁而有序;平日里闲散惯了的羊们,行动也受到了约束,被赶进了圈里。

清扫完卫生,心里膨胀着满满的成就感,学着大人,背起手,阔步走在院子里,有种检阅的感觉。或许就是那会儿,年味儿趁机溜进了每个庭院,开始悄悄地发酵,膨胀,只等某个时刻灿如烟花般炸开。

那几天,再小的孩子眼里都有干不完的活,不用催也不用喊,脚下跑得生欢。好像他们越勤快,年就来得越快。

我一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是院子先过年,才轮到我们过年。

一两天后,忙活的就是女人了。

女人们得准备过年的吃食,贫穷中却要过出欢喜的年,她们的智慧就发挥到了极致。只有一样红薯,却可以变幻出多种花样:单独吃的甜甜的红薯丸子,衬菜碗的油炸红薯块,果盘里的红薯条、烤红薯片……油锅支起来了,不用皱鼻子都闻到了年的香甜味儿。小馋猫们围着锅台,不怕油溅,不怕熬眼,单单等着尝个鲜。

我很喜欢陪着哥哥去沟里砍柏树枝。那沟在七八里外,我们会带上吃的喝的,用一天的时间一路拖回来几枝柏树枝。借口砍柏树枝,尽情尽兴地疯玩一天,回来后个个都成了土猴子。听奶奶说,有种叫“年”的怪物,大年初一点燃柏树枝,就把它熏得不敢来捣乱了。柏树枝的清香味我倒蛮喜欢的。

我的母亲总是在除夕的后半夜煮肉。肉很少,二三斤吧,没必要动厨房里的大铁锅,就在通着炕的火炉上煮。

我趴在炕沿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火炉上的那口锅。热气出来了,水翻滚起来了,“咕咚,咕咚”的声音比任何话语都有魅力。我就瞅着那口锅,似乎一眼没盯住它就会飞走似的。

肉香味儿跟着飘出来了,直往嘴里钻。可我还是贪婪地皱着鼻子使劲地吸。想想吧,美美地吸一气,而后张开嘴巴,很陶醉地“啊——”,反反复复,宛如大口大口地吃肉般香甜。好像是一个晚上地煮肉,明明已经熟了,母亲就是不揭锅盖,说着“肉烂自香”之类的话语。肉呢,离我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涯。

我擦着口水很无望地钻进了母亲早已铺好暖热乎的被子里,枕边就是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服。摸着新衣服,闻着肉香,我就不停地问母亲,肉啥时熟?天啥时亮?母亲就笑着说,肉会熟的,天会亮的,得有耐心等呀。

已经钻进被窝里了,手摩挲着新衣服,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越躺反倒越激动,越激动越想说话,越说话越清醒。母亲看着我们躺着又睡不着,就开始叮咛:

人家放炮时离远点,不要让火星子溅到衣服上;要疼惜衣服不要到处乱坐,衣服得穿过正月15;到别人家不要贪嘴,干活实诚吃东西不能太实诚……

母亲的叮咛一句赶不得一句,而我心里装满了大大的欢喜,哪容得下那些琐琐碎碎的叮咛?

我总觉得大年初一的天绝不是自己亮起来的,是被孩子们欢喜的鞭炮吵醒的,是被熊熊燃烧的柏树枝照亮的。或者是几天前溜进来的年味儿,终于藏不住满心欢喜了,把持不住自己了,“轰”的一下把自己炸裂了,照亮了天。

一起床,先是到处跑着捡拾没响的散落的炮儿,母亲的叮咛早被密集的鞭炮声震得七零八落,衣服上尽是日后让母亲恼火的窟窿眼儿。也才不去理会冷不冷,呼朋引伴凑了一堆,东家西家挨家挨户进,主人见了孩子就塞点东西。一圈转下来,棋子豆、花生、红薯条、玉米花儿……兜里就鼓鼓的。而后欢呼雀跃,去麦场斗鸡的,跑到镇上看热闹的,在墙角挤堆取暖的。到了晚上,灰头土脸却尽是欢喜,大人们的叮咛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这种欢快会持续到正月十五,真的是集中了一年的快乐!

多年后的今天,在每一个冷冷静静的年里,忆起儿时的过年,我就被浓浓的年味儿幸幸福福地淹没了。

作者:张亚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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